第二百一十四章禿頭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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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禿頭老頭
第215章 禿頭老頭
可是，陳銳卻沒有想到來的人是個教育專家。
他望著眼前這個有些禿頂，頭發呈半圓形排布在腦門上，還有些斑白的老頭子，多多少少有一些看到了祖師爺的感覺。
這個人他知道，也看過他一些書。
算是教育領域少有的真正的教育專家。
只是，在公眾側不算是名聲顯赫，在編寫教材和教學計劃的部門，隨著年紀增大，也漸漸的被事實上排擠走了。
他走了之後，課本裏頭才塞入一些莫名其妙的作家的作品。
這些作家才能夠以這個為由頭在學校裏大規模的斂財。
他之所以被淘汰，除了年紀比較大之外，可能還和“守舊”不愛搞錢有關系吧。
陳銳也是自己琢磨如何能夠提高教學質量的時候，很偶然的才發現他寫的書。
只可惜，他寫的書本來印刷量就不多，而且早就停印多年，世上殘留的也不多。
陳銳廢了好大力氣也沒有找到原版。
最後還是在網上，有一位比較熱心的網友所在學校的圖書館恰好有這本書。
陳銳給了他一些報酬，請他把那幾本書影印之後，制作成高清的電紙書。
陳銳後面又忙裏偷閑，自己用文字識別軟件識別了一下文字，然後又人工校對了一遍。
將本來的圖片格式，轉換成了文字格式，然後制作成了多設備上都能比較舒服閱讀的書。
不過，他後來也沒有過度的傳播。
因為他有些糾結，究竟是保護作者的版權重要，還是知識傳播更重要。
雖說這書裏有用的內容有不少，但是這樣傳播別人的作品終究不太好。
所以，最後陳銳的選擇就是把從書中看來有用的內容，融入到自己的教學行為當中。
然後，如果有同行來問或者是同行交流的話，陳銳這邊才會以自己的理解，再覆述一遍。
所以，當陳銳見到這個在他當教培的時候，已經作古的人的時候，還是有些理不直氣不壯的。
原本他覺得如果是其它的調研員的話，那自己倒是無所謂。
雖說他確實有一些行為游走在灰色地帶，可是只要在一定的前置條件下，其實這個世界就是法不禁止即可為的。
陳銳這邊知道自己只要捆綁住本地的利益集團，只要他不做的田國芬，那就一定不會出現什麽問題的。
可是，遇到了一個行家裏手，那問題就大了。
禿頭老頭見到陳銳的時候，先是用審視的目光看了一遍，然後臉上忽然掛起了哄小孩的微笑，他笑道，“你就是陳銳小同學吧。”
“嗯。”陳銳點頭。
禿頭老頭也不在意陳銳這樣不鹹不淡的態度，他繞著陳銳走了一圈，嘖嘖稱奇道，“之前我也不信世界上會有你這樣的‘神童’和‘天才’，不是老頭子我吹，我見過的‘天才’和‘神童’多了去了，可是從我在京城聽到你的傳言，我不覺得有你這樣的小孩，我覺得是有人在編故事。若是古代的時候，我都懷疑有人在搞‘祥瑞’那一套了。”
禿頭老頭繼續道，“可是我在京城那邊深入調查了一下，發現有個叫王子君的小孩和你接觸的比較多。他原本就是報社的一個普通的小記者，不然當初也不會被派來采訪你。但是他回來之後，突然之間就仿佛開竅了一般，寫的故事不僅在《故事會》上幾乎期期有連載。就連在《豐收》、《九月》、《大眾文學》上都有刊載。一下子似乎就成了一名文壇新星。京城作家協會那邊也已經把他吸納入了作協。如果不是他太年輕，之前在文學圈也沒有什麽積累的話，說不定今年就能夠進入國家作協。要是能夠在幾個文學獎上有所斬獲，他說不定就是新生代的旗手了。”
“陳銳小同學，你應該也知道我是搞教育的。我估計那個王子君應該把他和我聊了什麽都和你說過了。”
“我當時就覺得奇怪，覺得哪裏奇怪呢？”
“一個人，雖然說可能本身就可能擁有一些特長。只是絕大多數人的一生，都不太可能掌握和發現這套特長。”
“因此，引導他們‘開悟’的人就尤為重要。古代常說的‘貴人’有時候就是扮演的這樣的角色。所謂的千裏馬常有，也是這麽個道理。”
“可是，這個世界上貴人其實不多，其實貴人也不知道他幫助一個人完成‘開悟’這個人到底會不會真的悟道。”
“所以，對於貴人來說，自己有限的精力放到這樣一個拼概率上的時候，就不是很靠譜。”
“所以……既然王子君的那個小孩，突然突飛猛進，就不太可能是他自己悟道，而是有人幫他開悟。”
“我思考了很多種可能，但是發現都是錯的，那最後就是他在這個小縣城的時候，接觸到的人幫他完成了開悟。”
“我和他聊了聊，他就把你暴露了。我這時候才覺得，原來在京城流行的傳言可能是真的。正好最近有蒼蠅在騷擾你，雖然我知道你能夠解決，但是我先幫你解決了，這樣我來了，你就會覺得你欠我個人情，就不會不理我了。”
老頭說道這裏的時候，漏出了一個略顯皎潔的笑容。
陳銳看著他潔白的牙齒，知道他大抵是不抽煙的。
因為抽煙的人，積年累月的吸入焦油，哪怕再註意，牙齒也會不免的有些發黃。
陳銳盯著老頭看了一會，他忽然嘆了一口氣，“唉。”
然後，便不再裝出來是一副小孩子的幼稚模樣，他說道，“既然你知道了這麽多，還要來到縣城幹什麽呢？有些事情，不用做就會知道結果，而有些事情，做了之後也會知道結果不會好。您既然什麽都知道，就不必來了吧。”
禿頭老頭聽著陳銳像是饒舌一般的這段話，他笑了笑說道，“小朋友，你才多大就這麽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確定不變的事情。這個世界上沒有一件事情是確定不變的。哪怕是一個你覺得再一定的事情，事實上都並不會一定。”
老頭繼續道，“我來到這裏之前，無非也就是兩種結果。一種你確實如同傳聞當中的一樣遠超常人。另外一種就是你不過是包裝出來的繡花枕頭。”
“我現在基本上看出來，你不算是一個繡花枕頭。但是……你話裏話外的意思，是覺得我多管閑事麽？”
禿頭老頭基本上已經確認了陳銳的確如傳聞中一樣了，盡管兩人沒有太多交流。
禿頭老頭說道，“你既然知道你有多大的才能，那你為什麽要在這樣一個小小的地方繼續待下去呢？這不是在限制你的才能嗎？我覺得你可以跟我走，跟我去京城，那裏有更大的平臺給你發揮。”
陳銳站得有點累了，他找了一張椅子坐了下去，他說道，“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
他這回沒有盯著老頭的禿頭或者白牙看了，他望著天花板說道，“您覺得小縣城裏限制我的發揮，京城裏有更大的舞臺。我卻不這樣覺得。我覺得京城裏反倒會限制的我的發揮，小縣城裏卻不會。因為，這裏廣闊天地，大有作為嘛。”
陳銳說著比較慷慨激昂的話，可是他的語氣和他的動作都不是很慷慨激昂，仿佛是在陳述某種事實。
陳銳繼續道，“您覺得京城教育怎麽樣？您不會覺得京城的教育很好吧？您不會覺得和京城每年能夠投入到教育的資源和得到的教育成果相比，京城的教育很好吧。”
陳銳瞥了一眼禿頭老頭，目光又回到了天花板，他仿佛是回想起了自己在京城當教培的時光，他用一種仿佛是在回憶又仿佛是在暢想未來的語氣說道，“教育從來都不止是單純的教育。甚至，這個世界上，就不存在什麽單純的東西。任何一個事情，放到這個世界上，就會和世界上的許多失誤，產生普遍聯系。”
陳銳攤了攤手說道，“哪怕在縣城都是如此。我考好了，我讓同學們考好了，我讓整個學校考好了。每一步都是一個坎，都會有不止一個危險和機遇等待著我。而我要能看到危險，看到坑裏有坑，我要能看到機遇，我要能乘風而行。所以，我搞了《中小學生學習報》這兩個東西。”
“用它來賺錢，用它來支撐我不斷向前進。再用我向前進的‘榮譽’去拓展它們的銷路。”
“一開始的時候，我也不確定能不能行。只是我爸下崗了之後的一個權宜之計而已。如今看來效果還很不錯。我和我的父親還有縣裏乃至是市裏的一些人，都確定了‘同盟’的關系。”
“可是，我這一套如果拿到京城呢？我相信也能玩得通。但是掌舵的人還會是我麽？我能夠不被豪取搶奪麽？我哪怕真的有能力，也能夠發揮出來麽？”
陳銳的目光落回到禿頭老頭臉上，他說完這幾個連問之後，便不說話了。
禿頭老頭也沈默了。
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事實上，陳銳戳到的就是他的痛處。
他雖然很有能力，他雖然完成了許多教育的成就，他雖然功勞赫赫，可是……他現在也不能隨心所欲的動彈。
因為，牽一發而動全身。
各行各業，都有人在賺錢。
你做的事情，哪怕是一個利國利民的大好事，但是只要幹擾到了一些人的利益，哪怕都沒有損害，就會被叫停。
所以，他現在已經處於一種半賦閑的狀態了。
他最近所作的主要事情，也是開始寫書，想要把自己的人生經驗都寫出來，期望著有朝一日有人能夠用上。
其實，來陳銳這邊，一是他真的想要看看這個小孩，另一個也大抵是要散散心。
畢竟，這個世界對於他來說過於不自由了。
只是，他自己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別人說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更何況，說出來這話的竟然是一個小孩子。
禿頭老頭沒好氣的說道，“那你的意思是留在縣城裏對你是最好的選擇？你就選擇爛在這個縣城裏？”
陳銳搖了搖頭說道，“除了廣闊天地大有作為之外，還有一句話要做農村包圍城市。雖然我不能夠避免我日後做大做強，依舊會被豪取搶奪。可是……”
陳銳笑了，“如果我曾經做過的事情，取得了比較大的成績和效果的話。那麽，終歸會變好一點點的。因為，我來過……”
陳銳的話，莫名的讓禿頭老頭想起了一個頭發很長，有些不修邊幅的人。
陳銳繼續道，“很多事情是無可避免的，比如說教育這種事情，以後必然會向大城市集中，教育資源必然會集中到少數人身上。因為，這個世界不允許每個人都當人。有人當人，就要有人當牛馬。如果一個牛馬知道自己是牛馬，他還會甘心當牛馬麽？當然不會。所以……”
陳銳又笑了。
他說道，“不管您做出再多努力，也不管我再怎麽折騰，這個大勢不會變。所以，您過得會越來越不舒服。而我，想要過得舒服一點，我只能轉換思路……”
“什麽思路？”禿頭老頭問道。
陳銳笑道，“搞錢。我只要把我的目標設定為搞錢，看起來所有行為都是在搞錢，那麽就不會有人去想我做的事情到底有沒有什麽深意，會不會有什麽變化。他們也想要搞錢，那就和我一起搞錢。這樣的話，覆雜的問題不就簡單化了。”
禿頭老頭皺著眉頭思考了良久。
他覺得陳銳說得不對，又覺得他說得對。
對於他這樣一個生活在舊時代，又來到了新時代的人，其實很不希望眼睜睜的看著新時代變回到舊時代。
雖然新時代變成的舊時代，可能會比真的舊時代要好一些，但是也好的不多。
可是，他正是因為看到了所謂的“大勢”才會很痛苦。
他一直以來，看不到解開這個問題的解法。
可是，當他今天看到了陳銳之後，和陳銳聊了聊之後，他突然發現，一個小孩子都要比自己看得開，想得透。
禿頭老頭想到這裏，突然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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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禿頭老頭
可是，陳銳卻沒有想到來的人是個教育專家。
他望著眼前這個有些禿頂，頭發呈半圓形排布在腦門上，還有些斑白的老頭子，多多少少有一些看到了祖師爺的感覺。
這個人他知道，也看過他一些書。
算是教育領域少有的真正的教育專家。
只是，在公眾側不算是名聲顯赫，在編寫教材和教學計劃的部門，隨著年紀增大，也漸漸的被事實上排擠走了。
他走了之後，課本裏頭才塞入一些莫名其妙的作家的作品。
這些作家才能夠以這個為由頭在學校裏大規模的斂財。
他之所以被淘汰，除了年紀比較大之外，可能還和“守舊”不愛搞錢有關系吧。
陳銳也是自己琢磨如何能夠提高教學質量的時候，很偶然的才發現他寫的書。
只可惜，他寫的書本來印刷量就不多，而且早就停印多年，世上殘留的也不多。
陳銳廢了好大力氣也沒有找到原版。
最後還是在網上，有一位比較熱心的網友所在學校的圖書館恰好有這本書。
陳銳給了他一些報酬，請他把那幾本書影印之後，制作成高清的電紙書。
陳銳後面又忙裏偷閑，自己用文字識別軟件識別了一下文字，然後又人工校對了一遍。
將本來的圖片格式，轉換成了文字格式，然後制作成了多設備上都能比較舒服閱讀的書。
不過，他後來也沒有過度的傳播。
因為他有些糾結，究竟是保護作者的版權重要，還是知識傳播更重要。
雖說這書裏有用的內容有不少，但是這樣傳播別人的作品終究不太好。
所以，最後陳銳的選擇就是把從書中看來有用的內容，融入到自己的教學行為當中。
然後，如果有同行來問或者是同行交流的話，陳銳這邊才會以自己的理解，再覆述一遍。
所以，當陳銳見到這個在他當教培的時候，已經作古的人的時候，還是有些理不直氣不壯的。
原本他覺得如果是其它的調研員的話，那自己倒是無所謂。
雖說他確實有一些行為游走在灰色地帶，可是只要在一定的前置條件下，其實這個世界就是法不禁止即可為的。
陳銳這邊知道自己只要捆綁住本地的利益集團，只要他不做的田國芬，那就一定不會出現什麽問題的。
可是，遇到了一個行家裏手，那問題就大了。
禿頭老頭見到陳銳的時候，先是用審視的目光看了一遍，然後臉上忽然掛起了哄小孩的微笑，他笑道，“你就是陳銳小同學吧。”
“嗯。”陳銳點頭。
禿頭老頭也不在意陳銳這樣不鹹不淡的態度，他繞著陳銳走了一圈，嘖嘖稱奇道，“之前我也不信世界上會有你這樣的‘神童’和‘天才’，不是老頭子我吹，我見過的‘天才’和‘神童’多了去了，可是從我在京城聽到你的傳言，我不覺得有你這樣的小孩，我覺得是有人在編故事。若是古代的時候，我都懷疑有人在搞‘祥瑞’那一套了。”
禿頭老頭繼續道，“可是我在京城那邊深入調查了一下，發現有個叫王子君的小孩和你接觸的比較多。他原本就是報社的一個普通的小記者，不然當初也不會被派來采訪你。但是他回來之後，突然之間就仿佛開竅了一般，寫的故事不僅在《故事會》上幾乎期期有連載。就連在《豐收》、《九月》、《大眾文學》上都有刊載。一下子似乎就成了一名文壇新星。京城作家協會那邊也已經把他吸納入了作協。如果不是他太年輕，之前在文學圈也沒有什麽積累的話，說不定今年就能夠進入國家作協。要是能夠在幾個文學獎上有所斬獲，他說不定就是新生代的旗手了。”
“陳銳小同學，你應該也知道我是搞教育的。我估計那個王子君應該把他和我聊了什麽都和你說過了。”
“我當時就覺得奇怪，覺得哪裏奇怪呢？”
“一個人，雖然說可能本身就可能擁有一些特長。只是絕大多數人的一生，都不太可能掌握和發現這套特長。”
“因此，引導他們‘開悟’的人就尤為重要。古代常說的‘貴人’有時候就是扮演的這樣的角色。所謂的千裏馬常有，也是這麽個道理。”
“可是，這個世界上貴人其實不多，其實貴人也不知道他幫助一個人完成‘開悟’這個人到底會不會真的悟道。”
“所以，對於貴人來說，自己有限的精力放到這樣一個拼概率上的時候，就不是很靠譜。”
“所以……既然王子君的那個小孩，突然突飛猛進，就不太可能是他自己悟道，而是有人幫他開悟。”
“我思考了很多種可能，但是發現都是錯的，那最後就是他在這個小縣城的時候，接觸到的人幫他完成了開悟。”
“我和他聊了聊，他就把你暴露了。我這時候才覺得，原來在京城流行的傳言可能是真的。正好最近有蒼蠅在騷擾你，雖然我知道你能夠解決，但是我先幫你解決了，這樣我來了，你就會覺得你欠我個人情，就不會不理我了。”
老頭說道這裏的時候，漏出了一個略顯皎潔的笑容。
陳銳看著他潔白的牙齒，知道他大抵是不抽煙的。
因為抽煙的人，積年累月的吸入焦油，哪怕再註意，牙齒也會不免的有些發黃。
陳銳盯著老頭看了一會，他忽然嘆了一口氣，“唉。”
然後，便不再裝出來是一副小孩子的幼稚模樣，他說道，“既然你知道了這麽多，還要來到縣城幹什麽呢？有些事情，不用做就會知道結果，而有些事情，做了之後也會知道結果不會好。您既然什麽都知道，就不必來了吧。”
禿頭老頭聽著陳銳像是饒舌一般的這段話，他笑了笑說道，“小朋友，你才多大就這麽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確定不變的事情。這個世界上沒有一件事情是確定不變的。哪怕是一個你覺得再一定的事情，事實上都並不會一定。”
老頭繼續道，“我來到這裏之前，無非也就是兩種結果。一種你確實如同傳聞當中的一樣遠超常人。另外一種就是你不過是包裝出來的繡花枕頭。”
“我現在基本上看出來，你不算是一個繡花枕頭。但是……你話裏話外的意思，是覺得我多管閑事麽？”
禿頭老頭基本上已經確認了陳銳的確如傳聞中一樣了，盡管兩人沒有太多交流。
禿頭老頭說道，“你既然知道你有多大的才能，那你為什麽要在這樣一個小小的地方繼續待下去呢？這不是在限制你的才能嗎？我覺得你可以跟我走，跟我去京城，那裏有更大的平臺給你發揮。”
陳銳站得有點累了，他找了一張椅子坐了下去，他說道，“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
他這回沒有盯著老頭的禿頭或者白牙看了，他望著天花板說道，“您覺得小縣城裏限制我的發揮，京城裏有更大的舞臺。我卻不這樣覺得。我覺得京城裏反倒會限制的我的發揮，小縣城裏卻不會。因為，這裏廣闊天地，大有作為嘛。”
陳銳說著比較慷慨激昂的話，可是他的語氣和他的動作都不是很慷慨激昂，仿佛是在陳述某種事實。
陳銳繼續道，“您覺得京城教育怎麽樣？您不會覺得京城的教育很好吧？您不會覺得和京城每年能夠投入到教育的資源和得到的教育成果相比，京城的教育很好吧。”
陳銳瞥了一眼禿頭老頭，目光又回到了天花板，他仿佛是回想起了自己在京城當教培的時光，他用一種仿佛是在回憶又仿佛是在暢想未來的語氣說道，“教育從來都不止是單純的教育。甚至，這個世界上，就不存在什麽單純的東西。任何一個事情，放到這個世界上，就會和世界上的許多失誤，產生普遍聯系。”
陳銳攤了攤手說道，“哪怕在縣城都是如此。我考好了，我讓同學們考好了，我讓整個學校考好了。每一步都是一個坎，都會有不止一個危險和機遇等待著我。而我要能看到危險，看到坑裏有坑，我要能看到機遇，我要能乘風而行。所以，我搞了《中小學生學習報》這兩個東西。”
“用它來賺錢，用它來支撐我不斷向前進。再用我向前進的‘榮譽’去拓展它們的銷路。”
“一開始的時候，我也不確定能不能行。只是我爸下崗了之後的一個權宜之計而已。如今看來效果還很不錯。我和我的父親還有縣裏乃至是市裏的一些人，都確定了‘同盟’的關系。”
“可是，我這一套如果拿到京城呢？我相信也能玩得通。但是掌舵的人還會是我麽？我能夠不被豪取搶奪麽？我哪怕真的有能力，也能夠發揮出來麽？”
陳銳的目光落回到禿頭老頭臉上，他說完這幾個連問之後，便不說話了。
禿頭老頭也沈默了。
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事實上，陳銳戳到的就是他的痛處。
他雖然很有能力，他雖然完成了許多教育的成就，他雖然功勞赫赫，可是……他現在也不能隨心所欲的動彈。
因為，牽一發而動全身。
各行各業，都有人在賺錢。
你做的事情，哪怕是一個利國利民的大好事，但是只要幹擾到了一些人的利益，哪怕都沒有損害，就會被叫停。
所以，他現在已經處於一種半賦閑的狀態了。
他最近所作的主要事情，也是開始寫書，想要把自己的人生經驗都寫出來，期望著有朝一日有人能夠用上。
其實，來陳銳這邊，一是他真的想要看看這個小孩，另一個也大抵是要散散心。
畢竟，這個世界對於他來說過於不自由了。
只是，他自己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別人說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更何況，說出來這話的竟然是一個小孩子。
禿頭老頭沒好氣的說道，“那你的意思是留在縣城裏對你是最好的選擇？你就選擇爛在這個縣城裏？”
陳銳搖了搖頭說道，“除了廣闊天地大有作為之外，還有一句話要做農村包圍城市。雖然我不能夠避免我日後做大做強，依舊會被豪取搶奪。可是……”
陳銳笑了，“如果我曾經做過的事情，取得了比較大的成績和效果的話。那麽，終歸會變好一點點的。因為，我來過……”
陳銳的話，莫名的讓禿頭老頭想起了一個頭發很長，有些不修邊幅的人。
陳銳繼續道，“很多事情是無可避免的，比如說教育這種事情，以後必然會向大城市集中，教育資源必然會集中到少數人身上。因為，這個世界不允許每個人都當人。有人當人，就要有人當牛馬。如果一個牛馬知道自己是牛馬，他還會甘心當牛馬麽？當然不會。所以……”
陳銳又笑了。
他說道，“不管您做出再多努力，也不管我再怎麽折騰，這個大勢不會變。所以，您過得會越來越不舒服。而我，想要過得舒服一點，我只能轉換思路……”
“什麽思路？”禿頭老頭問道。
陳銳笑道，“搞錢。我只要把我的目標設定為搞錢，看起來所有行為都是在搞錢，那麽就不會有人去想我做的事情到底有沒有什麽深意，會不會有什麽變化。他們也想要搞錢，那就和我一起搞錢。這樣的話，覆雜的問題不就簡單化了。”
禿頭老頭皺著眉頭思考了良久。
他覺得陳銳說得不對，又覺得他說得對。
對於他這樣一個生活在舊時代，又來到了新時代的人，其實很不希望眼睜睜的看著新時代變回到舊時代。
雖然新時代變成的舊時代，可能會比真的舊時代要好一些，但是也好的不多。
可是，他正是因為看到了所謂的“大勢”才會很痛苦。
他一直以來，看不到解開這個問題的解法。
可是，當他今天看到了陳銳之後，和陳銳聊了聊之後，他突然發現，一個小孩子都要比自己看得開，想得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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